[ノクプロ]心霊写真(157)

一道光線從狹長的縫隙裡射了進來,倒臥在地的人已經雙眼渙散失去知覺,雙手雙腳被炸得破碎斷面不整齊,但沒有一滴血從傷口裡流出,那人倒在一攤黑泥之中,一動也不動。


機庫的大門被打開,艾汀拖著步調走進庫房內,走到倒臥在地的那人面前,低著頭直視著他。


滿地都是紫銀色鎧甲與衣裳破碎的細屑,那人本該握在手上的黑刀不見蹤影。


「我有時候也想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會離我而去。」是因為他選擇了寬宏大量、選擇了逃避現實還是選擇了復仇?才讓這世界對他如此不公。


如果仁慈都救不了自己,那又如何去拯救別人?


諾克特的仁慈無法為他帶來任何利益,也無法讓他活下來。但他有那麼一剎那羨慕了那個諾克特,他可以坦然的接受命運、勇敢的面對並且光榮地死去。無論他經歷了哪些世界,至少他"死去了"。


或許自己就沒這麼幸運,也許在其他時空裡的自己也像現在的他,一個人承擔背叛與滿是傷痛的永生,直到真王將他毀滅。


艾汀蹲下身,虔誠地用雙手捧起了瑞布斯失去四肢的身軀,輕輕攏入懷中,讓瑞布斯的頭靠著自己早不再響起心跳聲的胸膛。


不過也快了,再幾年,諾克特會再從水晶出來,成為真正的遴選之王。屆時,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毀滅掉,「快結束了……」艾汀親吻了瑞布斯生出粗長獸角的額頭,「再等一下……」用著只有自己能聽見聲音,對著自己也對著懷裡的人說著。他的心從被驅逐的那一刻就死了,百年千年都是等待,十年對他也不過是白駒過隙。


他抱著瑞布斯站起身,沿著來路往回走,關上沉重的機庫大門,再度回到黑暗之中。






格拉迪歐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離開了要塞。通過漫長的走廊,電源損毀的魔導兵隨便掛在牆角箱子或地板與柵欄上,他們試著往普羅普特墜落的地點尋找但一無所獲。走出大門時雙眼乾澀得連眨動一下都痛,天空上閃耀的光線刺激著他們,必須低著頭帶著滿懷的愧疚與悲傷離開這座令四人支離破碎的高塔。


伊格尼斯的左眼受了傷,但是諾克特的魔力依然支持著,傷口迅速恢復,但是視線朦朧不清。他們想起諾克特說過第一世界的故事,為了保護諾克特而犧牲雙眸的那個伊格尼斯……世界不同,故事變調,但還有好多事情沒逃得過命運的手掌心。


他們在尼弗爾海姆首都多待了好幾天,格拉迪歐堅持重新回到要塞裡頭尋找墜落的普羅普特,但是許多閘門因為缺乏電源連通而緊閉不開,就算繞了路走也會遇到許多被砸毀的斷路。


在民宅裡搜尋到的糧食他幾乎給了因為眼睛與膝蓋受傷而行動更加不便的伊格尼斯,格拉迪歐憑著飢餓與寒冷的痛苦折磨在崩潰邊緣清醒著,一刻都不得鬆懈。


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一層樓,他在如同廢墟殘骸的要塞走道裡將大劍擲下,落在充滿碎石灰塵的地面上發出沉重的匡噹聲響,刀刃上出現了絲絲裂痕與刮傷,都是他們四人一路走來戰鬥的成果,本該是戰士的榮耀,現在看來卻無比可悲,連上頭本該閃耀的金色雕飾也暗淡了下來。


格拉迪歐撫著發疼的腰背坐落在破碎的石板上,那裡不久前曾有一道深得見骨的傷口,皮肉外被諾克特具有強烈魔力的藥水給治癒好了,但仍傷到骨子裡。


伊格尼斯拄著格拉迪歐為他尋來的簡便手杖,緩緩地落坐在他身旁。抬頭往上望去,牆上仍亮著一片通紅,還有許多魔導兵尚未破櫃而出,但驅使他們的人早已不在。




「我沒有怪他們……」


聞語,格拉迪歐轉過頭看向伊格尼斯。


伊格尼斯放下手杖,曲起雙腿抱住,將臉埋進手臂裡。總是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髮型也零亂了幾分。


格拉迪歐壓下嘆息,替他將耳鬢邊的髮絲往後撥去。


「我並沒有怪罪諾克特……」


任由他再冷靜聰明,他仍是一個具有情感的人類。他只是難以想像他從小到大灌注了許多愛的那個人居然獨自承受了這些非人的折磨百年千年,直到麻木。來不及救回的人、就算拼了命也挽回不了的事實,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那顆心經歷相同的痛苦、用那雙眼看著許多舊事重演。


他是那樣剖心剖肺地撕裂著,記得自己墜入數不清次數的死亡,而他們只是在他短暫的人生裡陪伴著他、在他死後卻什麼都不知道的活著。


難道他們不是更該感到罪惡的人嗎?


评论(1)
热度(10)
© 橋岡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