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霊写真(163-164)

白光降臨在尼弗爾海姆國界邊緣。那裡曾是座繁華小鎮,在戰火後成了廢墟,過了數年的金日,這裡被人們重新建造,儘管不再美麗、燈火通明,但道路上被整頓得乾淨,城鎮周遭也設置許多機槍座與電網。

諾克特腳一沾地還沒移動步伐,迎接他的是四面八方而來槍林彈雨,但沒有任何一顆子彈傷得了他,所有攻擊都在圍繞著他咫尺之內瞬間停止,子彈頭停頓並滾落腳邊碰上他黑色的皮鞋。他扭過頭向朝他逼近的人望去,每個人神情都是恐懼與警惕。

「你是誰!」忽然有人朝他喊道,諾克特轉身看著發問的人,卻受到更多子彈的攻擊。他來這裡只是為了將普羅恩普特帶回去,沒有要傷害任何人的意思,便據實以報:「我是諾克提斯‧路希斯‧切拉姆,我是來將我的夥伴帶回去的。」他伸出手,沿著別人看不見的那一絲細線指向一間小屋。

頓時之間所有人都停止了向他發動的攻擊。

「諾克提斯?你說你就叫做諾克提斯?」一個女子憤怒的聲音從背後而來,諾克特立刻掏出劍抵住對方朝他砍來的刀子。諾克特不需要出什麼力氣就能將那女子掀翻,但他沒有,因為女子繼續說著:「你說你是諾克提斯?你想要你的夥伴?」

諾克特看著努力抵禦他力量的女子,認出她就是五年前尼弗爾海姆帝都里遇到的馬西恩尼公會的紅髮女子--烏娜。

「是,我是來帶走普羅普特的。」手腕一動,烏娜就被股力量輕柔地推得好幾公尺遠。

「我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

「烏娜!他是諾克提斯,是能拯救我們世界的真王。」一個棕色短髮的男人出手攔住烏娜。

烏娜瞪了眼攔著他的布拉德,打掉他的手:「布拉德,他就是五年前搭你順風車的那個人!」她回過身緊迫盯著被鐵面具掩蓋住表情的諾克特:「諾克提斯,我才不管你是真王還是什麼救世主--」他提著短刀逐步向前,最後站定在諾克特面前,咬牙切齒地說著:「如果是真王,為什麼不能快點出現?為什麼沒能在這一切發生之前阻止?為什麼……」

諾克特他看著氣憤得連那頭紅髮都快豎了起來的烏娜,沒有退後半步。

「為什麼你會連自己的夥伴都救不了?」

諾克特握緊了雙手,並沒允許自己亂了氣息。

但是五年前所發生的所有事情,明明還有許多是他能做到卻未來得及的,像是從火車上救下普羅普特……


「連這都辦不到的你,還有什麼資格來跟我們要回他--」

烏娜的怒吼隨著刀鋒劃破空氣的聲音,刀子被一枚子彈打飛彈得很遠,烏娜的手腕扭了一下,她顧不得疼痛,回過身就看到普羅普特披著黑袍左手舉著槍對著她,烏娜難過得皺起眉頭。她關愛著照顧了五年的普羅普特,居然為了一個捨棄他的夥伴朝他開槍,就算只是把刀子射飛,難保哪次就是他把她的手射穿。


諾克特這才回過神,雖然烏娜傷不到他,但這也算是被普羅普特救了一命。他看著眼前披著黑袍蓋著帽兜,全身上下只露出左手的人,突然不曉得該用什麼心情面對他。

「烏娜,不可以傷害諾克特。」

五年沒聽見普羅普特的聲音,依然是這樣清脆好聽。諾克特面具下笑了笑,不像自己,不僅面容已經全毀,連聲嗓都被燒啞了。

他看著普羅普特踏著緩慢的腳步走到自己面前,只距離自己一個手臂近。


「我……」「你……」


兩人有默契地搶了開頭。

普羅普特低著頭,本來就因為帽兜蓋住的臉龐更加看不見,只有幾縷金色髮絲從帽緣露出。

「……你來了。」

諾克特有好多話想告訴普羅普特,他想跟普羅普特懺悔。在水晶的這五年間,他吸收了這世界裡所有過去的事實,他知道這五年間艾汀跟瑞布斯去了哪裡,五年前艾汀又對普羅普特做了什麼事,又或者在他進入水晶後……普羅普特發生了什麼事情。

「嗯,我回來了……」

聽著諾克特沙啞得不像他的聲音,普羅普特才抬起頭,用著只剩下左半邊完整的眼眸看著諾克特。右半邊透過留長而掩蓋住的髮絲,能看見他的面貌已經被使骸化,扭曲變形。


他們在小鎮上散步,只要不離開區域範圍,總會有視線盯著他們。諾克特走在普羅恩普特左手邊,牽著他的手,不鬆不緊。

諾克特吸了一口氣正想說什麼,被普羅普特拉著到一旁石堆砌成的小矮牆坐下。他看著普羅普特還算正常的左手臂,已經能想像到他右半邊的身體變成什麼模樣,以至於需要遮遮掩掩的。

別離多年,明明很多話想傾訴,卻連一個字都難以脫口,不是近鄉情怯,而是滿身罪孽的他沒想過要從對方身上得到原諒。

「想什麼呢?」普羅普特沒有看他,而是凝視著正在遠方監視著倆人的獵人們。

諾克特低垂著頭搖了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膽怯地將額頭靠在普羅普特的肩膀上:「普羅普特不好奇我的面具?」如果是以前的普羅普特,肯定會蹦蹦跳跳地指著諾克特的臉追問那張面具是哪來的,為什麼要戴著面具。而不是現在這麼冷靜地握著他的手,什麼都不過問。

「那諾克特好奇我的模樣嗎?」

諾克特不由僵硬了身體,與普羅普特交疊的手緊緊握上了。想了很久才回應:「我都知道……再進入水晶之後,我都知道了。」既然說了那就乾脆全說了:「……對不起,我明明已經是死過千百次的人,明明知道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麼事情,卻沒辦法救你……要是當時在火車上我能將你拉住,是不是後面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了?……以前也是現在也是,無論是在歐爾提謝死去的露娜、為了救我而犧牲了眼睛的伊格尼斯、曾經背叛過我最後卻依然保護我的格拉迪歐……還有你……上次為了不讓我難過,選擇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露娜,這次卻是被艾汀……」諾克特哽咽著,自暴自棄用拳頭砸著石牆,將自己的指關節砸得血肉模糊,「為什麼我總是沒辦法阻止這一切發生!為什麼所有我愛的人,全都因為我而--」

「諾克特!」普羅普特從黑袍中伸出右手擁住眼前正陷入痛苦的男人,那隻手烏黑粗壯而爆著筋,猶如指間巨獸的爪子,指甲被剪短卻仍尖銳。這樣的手已經無法再提起任何武器。普羅普特不敢用力,他怕自己這隻可怕又流著骯髒血液的手會弄傷諾克特。

「不是你的錯,從來都不是。」

在諾克特進入水晶時,支撐著他的力量似乎一口氣都被抽光,克制不了的衝動侵入了腦內讓他成了使骸,最後只憑一丁點的意志傷害了伊格尼斯,換來格拉迪歐對他的攻擊,才讓他得已從高塔上墜下。普羅普特覺得自己肯定就這麼完了,卻抵不了身體的反射,從腰間抽出他一直珍藏著的短劍插入一旁的電梯塔,試圖減緩下墜的速度。

他醒來之後已經在這個馬西恩尼公會,救他的人是烏娜,當時見普羅普特還是受傷的人類,二話不說就將他從帝都帶回來。只是在這之後才知道普羅普特是瘧原蟲帶體,會成為使骸。烏娜試圖撒謊騙過大家,只是一個謊言需要更多謊言來圓。普羅普特從指間開始重新使骸化,黑色的力量侵蝕著他的皮肉與骨頭,將他右半邊的身軀扭曲。

雖然他的模樣越來越可怕,但是普羅普特卻有別於之前,他能一直保有思維與意識,他能克制自己不去傷害別人。而烏娜更是全心全意著相信他,所以他才得以靠著烏娜的保證,繼續在這個小鎮上生活,否則,其他人肯定都想把他這個可怕的怪物趕走。

普羅普特受了傷,他從不想告訴別人,因為說了就是第二次的傷害。所以這一切由他來承擔就夠了,正如同懷裡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死亡、輪迴又死亡,卻又不敢將這些事情告訴夥伴們,獨自承擔了幾千年。

普羅普特想,跟這樣偉大的諾克特相比,僅僅一個世界裡的自己為他們受了傷又何妨?只要諾克特與其他人都能好好的活著,就算自己再死一次又何妨?


諾克特的面具盛滿了淚水,被普羅普特輕輕揭下。

「我也不曾後悔,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

親吻著諾克特無法睜開的雙眸,親吻著被火焰燒毀的面容下,那跟他一樣殘破的靈魂,眼底滿是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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